【一错再错】春天
好久不见 尝试一下古风
感谢lof爹的邀请和金主爸爸 谢谢谢谢给我这个机会
来了
春天
0.
赵错近来有些无措。
他当了堂堂捉妖师多年，竟无端败在一只白兔手上，不，是爪上。经过是如此，前阵子受某处村长委托，他收了一只千年王八精入囊中，王八精祸害千年，迫害庄稼捉弄世人，造作惯了便觉世间别有风趣，白昼与世人“同乐”，暮夜竟与绿山同化安歇，养好了精神再而祸殃众生。
俗话说得好，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，百年的兔子无人追。那王八道行虽高，但头脑却是差等，伤人的法子如出一辙，又怎能蒙了堂堂大捉妖师赵错的眼。只是将这王八精收服后，百年的兔子又现身，是否成精还是雾里看花，赵错是在一片庄稼地里发现的它，将它捞起时它叫唤了两声，声音细软、外囊雪白，一双鲜红的眸上挂了几滴泪珠，模样十分惹人怜爱。
他也不该将这兔子带回去豢养，也无理收了它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，于是前后都是不该，赵错索性一错再错，与这白兔相伴起来。
许是因为他孤单了，通于神灵享受长生不老之乐，却在这盛大世间空荡荡的一个人。
白兔平日安静得很，吃喝拉撒都不需赵错费心，仅一点，它生来长得小巧，只巴掌大，惯喜欢在赵错掌心入眠，爪子一拱皮囊一紧就睡得香甜。
1.
近来赵错无事，白日在集市上叫卖，傍晚投靠一家客栈要一壶清酒点三两小菜，日子过得恬逸。一近傍晚，白兔自会醒来，小脑袋一拱赵错手心，安静的讨食吃。
赵错会问掌柜的要一束青菜，白兔吃得香，兔子耳朵一晃一晃。
“好吃吗？”赵错揉着它的兔耳朵问。
恍惚间，白兔像是点了点头，红眸子也眨了眨。
赵错发笑，酌了一盏清酒便离开，估计是又问掌柜的要青菜去了。
白兔此时身上奇痒无比，伴一阵推门声化如一缕细烟，待迷雾散去，只见一人楚楚白衣坐于桌上，他看起来兴奋极了，手舞足蹈的说些什么，使得桌上的清酒乱晃，撒了一两滴出来浸湿他的衣角。
赵错刚回来时，简直可以用震撼天人来形容他的表情。
“你你……您是哪位？”赵错喘着粗气问，手里还捻了片菜叶。
男子笑盈盈地答：“我也不知我是如何来此处，只知浑身痒痛，再睁眼就是这儿了。”
“您此话怎讲……那……”
“您该不会要问您那玩物去哪儿了吧？”男子瞧见他手里的菜叶了。
“对，对。”赵错翻找着桌上，男子衣角上的浸湿更大了，“可它不是玩物，是我的……”
“是你的什么？”男子笑问他。
算是什么？
算用来打发空闲时光的工具？
还是已经算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了？
“您大可不必紧张，我见它刚刚从窗户边跳下去了。”男子伸手，他身上无一黢黑，白净的像那只兔子，“鄙人白一飞，初次见面。”
2.
依赵错看，这个鄙人来历不非寻常。可这男子生得俊俏，颇有些像那兔子，不知为何，赵错竟也鬼使神差地留他住下来了。
还真是奇怪。
“是要睡在这里吗？”于是男子指着干净的床铺问。
赵错有些走神，实在想不通这里面莺莺燕燕的浑理，“铺是小了些，被子可能也不够盖。” 他抻完被说，“若是嫌弃——”
“无事，”白一飞笑道，“我甚是喜欢呢。”
依白一飞的回忆来讲，已记不清父母双亲，自家也无府无所，自幼便是一人，自然也是无依无靠。这属实令人心疼，赵错不忍赶他，于是没了那些个顾忌，便让他踏踏实实躺下来好好休息。
“啊对了，”白一飞解了单薄的衣裳，赵错顺手接过将它晾起，“方才说的那只白兔，您还没说那是什么呢。”
赵错挠挠脑袋颇不好意思地答：“实话不瞒，那是我唯一的牵挂了。”
似乎找到了自己给它的位置，留在心中的一个位置，十分特殊的存在着。
赵错回忆道：“它陪我数年，可能只是人间的短短几天吧，但是它于我来说，已是很特殊的留存了。”
“此话怎讲？”
“和你一样。” 赵错从别橱里翻找出一条薄被摊在凉地上，“我从小就与天地为邻，四处漂泊为计，像是这家客栈，一个短暂的停留之处罢了。”
白一飞点头继而听见他说，“我是个捉妖人，平日替百姓捉妖除害，拿点银碎子填饱肚子。若是没生意，就上集市偷几根烂菜叶凑合凑合得了，日子过的甚是不太平。”
“今儿也是刚赚了点儿银碎，投奔这儿来，也多亏了那只兔子。”
“哦？”白一飞听得津津有味。
“前阵子收了只王八精赚了不少，收完就发现了它，我见它长得可爱，玲珑又小巧，想来带着它也不成负担，没想太多，就与它一起走了。”
赵错笑意更浓：“它喜欢伏在我的手心睡觉，睡醒了就拱我讨食吃，吃到好吃的菜叶时耳朵一摇一晃，当真可爱极了。”
白一飞也同他笑得开心。已是阳春三月，窗外却无端下起了雪，毫无征兆。雪絮飘零，几个零星地砸进来，沾湿了窗下的一小块天地，白一飞瞧着热闹，光着脚便从床上翻下来，直嚷着去外面看看。
3.
赵错最终还是拗过他了。
说外面过于寒冷，以他如此单薄的衣裳是万万不可的。白一飞只好作罢，讪讪回到床上盖好被子，以赵错替他又收紧被角结束了这场闹剧。
一夜无眠。
赵错心心念念着那只白兔倒是情有可原，只是这白一飞想不通，为何睁眼撑到了天亮。第二天，赵错带着他去集市上摆摊，卖些稀巧玩意儿，顺便找找那只白兔，指不定被哪家掌柜的看好炖兔肉吃了。
白一飞并不像常人，见到如此的集市欢腾个没完，左逛逛右看看，随手拿个素包子便团在一旁啃了起来。
赵错拿他没辙，只好付了钱任由他去了，自己再安坐下来静等生意上门。
赵错坐下时腰间挂了个似白兔形状的饰品。
看着像，其实就是了，白兔的双耳明晃晃的不易作假。
“这是什么啊，老板？”白一飞好奇笑问。
赵错摘下来道：“我的白兔坠子。”
“自己做的吗？”白一飞拿过来照着阳光仔细端详了一番。
赵错点头：“拿自己的玉佩打磨的。”
“没成想赵老板的手艺这么好。”白一飞揣到自己兜里笑道。
“你要这个做什么？”
“瞧着好玩，赵老板不去就送我呗。”
其实这玉坠子没什么特殊含义，丢了这个赵错还可以做第二个第三个，无非留着做个念想，就算那白兔走失，看到它也不枉错过和白兔走过一行路。
“罢了。”又随他去了，奈何赵错总是不会拒绝。白一飞是，白兔亦是。
而后随夜色来临，赵错收拾起摊子事儿，被白一飞带进一片林中，美曰其名找白兔，实则是白一飞对林中的景色神往不已，借由前往。
是片老林，没什么稀罕的，枯枝落叶，杂草丛生。
白一飞却对这儿甚是满意。
又加上昨个夜里下雪的缘故，雪絮顺着枯枝飘荡，轻轻砸在赵错的肩头，使得他更冷了，于是他催促道：“还是回客栈吧，这里太冷了，你衣物单薄，再这样下去会生病的。”
白一飞摇摇头，索性就在这雪地中玩闹起来：“赵老板古板得很，我是……”
我是妖，不会生病的。
他话说一半突然没了动静，赵错回身见他，甚至在地上打起了滚。赵错轻声叹着气，便愣看白一飞。
突然咧嘴笑了。
其实赵错不是没想过那白兔成精变成常人的样子。
只不过戏码太大，他也甚是单调的认为白一飞并不是那白兔变得。可有时，白一飞眉宇间的灵气和时刻淘气的动作令他迟疑了。
4.
在与白一飞回客栈的路上，赵错一扭头发现他竟然也不见了。兔子丢了是因为他看管不当，可一个大活人活脱脱地消失，不免让赵错担心起来。
于是他按照原路返回，找了一遍又一遍却是无果。
他心灰意冷地回到客栈已是下半夜，褪去了衣物再躺在床上时，满脑子都是白一飞的那张脸。笑着的、搞怪的、种种都令他心动的。于是想着想着，恍然感觉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正在脚边动着，痒得他直受不了，便点了蜡烛去看。
竟是那只白兔。
他颇有些紧张，也隐隐激动着，安稳了下情绪才将白兔捞起，平放在自己手心中慢慢捋顺它的白毛。
“也不知道你的主人去哪里了。”
“如果你知道的话，能不能拜托你让他早些回来？”
赵错一抚一顿，白兔还是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上面，兔耳立起来却是在听他讲话一样。
“可如果他不是你主人的话，该怎么办啊。”
“我甚是想念他。”
他没再说了，半晌才又听到那句：“如果他是你的话，你又能听见吗？我很想他。”他将白兔抬起，靠近于自己的脸颊，轻轻蹭了蹭它，“你听见了吗？”
他亲了亲白兔的耳朵和脸颊，直到他混沌地睡着，梦里他看见了白一飞，和自己笑起来的脸。
5.
第二天醒来，赵错便看见了热乎乎的饭菜。
是白一飞做的，他花了几个赵错的银碎子借用掌柜家的后厨，捞了几根胡萝卜和青菜就开始发挥想象，做了三菜一汤出来，尽管都是素的。
白一飞说这桌是为了报答赵错而准备的。
“你昨晚去哪儿了？”赵错抓着他手臂，几乎很快下床，跑过去质问他。
白一飞做着鬼脸回应他：“在集市上走丢了，谁让你不看我只顾自己一人往前走呀。”
“我以为你会跟紧我的！”赵错怒道。
“哎呀，你不要生气啦。这不是给你赔罪来了吗？我吃不惯荤菜，素菜更营养些。”白一飞喝了一口汤说，“虽然不太入味……”他呲牙咧嘴地补充道。
赵错气呼呼地坐下，喝了一勺白一飞盛的热汤：“还好，凑合吃。”
“赵老板，我问你啊，你是如何判别一只妖的呢？”
“妖怪都是有灵性的，说了你也不懂。”赵错没了脾气，只好嗤笑。
“那你觉得我是吗？”白一飞直视他。
赵错愣了：“你怎么会是——”
白一飞没说话，只一个劲地给赵错填酒。后来他说，“赵兄，我给你讲个故事吧。从前有一只白兔，逍遥自在惯了，喜欢在林中与同类为伴，它胆子很小，同祖的兄弟姐妹都会自己觅食吃的时候，它还躲在父母怀里吃奶呢，于是父母为了锻炼它的胆量，终是有一天将它放逐出去，教它寻那一片最嫩的草叶了。”
“小兔子当时也十分害怕，可一回头看到父母双亲在洞口朝它笑着，像是为它加油打气似的时候，它便大着胆子蹦了出去。它们生活在一片枯林中，鲜少有猎人出现，只是要走很久才能吃到一片嫩叶，这让小兔子有些力不从心，可它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，直到——”
赵错的表情有些凝重。
“直到它看见了一只王八精，它慌神了半天，想找一处安稳地方躲起来，可那王八精明得很，三俩下就将它逮住，就这样小兔子成为了它的猎物，死掉了。”
“死了？”赵错忙问道。
白一飞点了点头：“它死后被王八精倾入了妖气，又活过来成为了一只妖，与它相伴。白兔记得它不喜吵闹，尤其是在它休息的时候；它孤单得很，一整天的时间都在休息，傍晚再出去觅食。它们相伴千年，终有一日以百姓打破宁静，白兔发现它每每觅食回来都遍体鳞伤，直到知道是百姓所为；他们刚开始以为王八精好欺负，蹂躏它折腾它，甚至小孩子都把它缩起来的壳子当球踢。”
“可它依旧带着那只白兔，无论何时。它会给白兔带青菜回来，会给它安稳的生活，每当有百姓欺负它时，它便会把白兔放在一处草地里，等它再归来时小心翼翼地摸一摸白兔的皮囊。”
“后来，它开始胡作非为，这也不怪它，是百姓逼迫它如此。而它待白兔甚好，无非是想在这苍茫大地上找一处牵挂，于是，白兔就这样无依无靠地与它上岸了。”
赵错喝的有些醉了，恍惚间才又听见了白一飞的声音。
“就像你同我一样。”
5.
白一飞在那天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，连同白兔一起都遁入赵错手足无措的生活里。
他没留下什么，甚至一句话。那天赵错再醒来，床铺空空如也，整个房间亦是，空荡荡且冷清着。
遗憾又难过。
在赵错没做好一切准备下，也无关未来以后，都被不告而别给踏平了。于是他离开了客栈，想边走边找找看。
不可置否的是，他曾想过的两件事竟然重合了。
白一飞和白兔是同一个。
太奇妙了。
他也曾想过，如果他爱上了妖，后果是如何。这已不是赵错能克服的困难，像一场梦，醒来就四大皆空。
不光是道空、天空、地空和人空，就连心也跟着空起来，未免也太难过。可他情愿自己深陷一场梦中，永远不要醒来，不如就随对方去了，只要能永远占有，其它的都不需要想。
哪是从何时开始爱的。
赵错摇摇头说他不知，却分得清爱与习惯，像白一飞能分清自己对他的感觉，就如同和他一样。习惯白兔在他掌心里睡觉，习惯去到哪里都带着它，习惯喂它爱吃的菜叶，习惯它安安静静的与他相伴。
却是喜欢他笑，喜欢他调皮可爱，喜欢他待在自己身边等下一个春天。
这条路上他走走停停，一见到枯林就栽进去探个底朝天，却没有任何意义。倒是收服了几个妖，无偿的。他问询妖物，问询天地万物，仍不见进展，不免憎憎恨自己无能，明明是个捉妖人，却单单败在妖物手中，为了一只兔妖魂牵梦绕。
6.
“就是这儿了。”老人家咳嗽两声，拿拐杖敲了敲地面发出声响。
赵错抬头环视着周围的地势，四面为山，鸟兽作散，该是一处风景宝地的。
“这几座山啊一到傍晚便会哀嚎遍野，发出的叫声比那鬼魂还刺耳难听呢。”老人家唉声叹气道。
赵错扶他坐在一块石头上，仔仔细细地将这地形地貌研究了个遍。
“老人家，若是无事您就先走吧，这里的事交给我就好。”许是妖灵作祟，赵错愿意一试，几年时间匆匆而去，他便是用这种法子来找寻那人，一次两次、十次百次，便是千次万次他也愿意一试。
老人家闻言离开了，留下赵错一人与青山对峙，河流细细流淌，偶尔响来鸟兽扑打翅膀而去的声音，竟是曲折突兀的。
“我也不知你在不在，只觉这里的气息与你有几分相像。”可是他却坐下来，安静地说着，“其实我曾想过那只白兔是你，毕竟我是个捉妖人。”
“你走后，我的生活变得很糟，每次只要受人委托，无论多远，跋山涉水地我也愿意来此一试，我找了你多年，以我这里的多年，该是人间的百年了吧。然而，我还是喜欢每天为你讨几束青菜，这样如果突然有一天你回来了，也不至于没食可吃。”
“你身上的气息和白兔很像，我曾嗅到过，而且你一天为人一天为妖的变化着，不免让我感到奇怪，直到你跟我分享那个故事起。”
“我坦然接受，也希望你能坦然接受我的身份，因为打从一开始我带着你走南闯北，我就不在乎你的身份。就算你是妖，我也会同你一起，活在这世间患难与共的。”
赵错收紧了自己的捉妖袋子，忽闻天边传来一声巨响，就慌忙地跑到那处，惊喜地观望着。
是水流湍急造成的幻想，并无任何迹象。
四大皆空的感觉太糟糕了。
赵错失望地回过神，想着还是回去安心收妖，可刚要离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“你终于来啦，我等赵兄你好久了。”
“我与这山相伴多年，在离开你以后。我作怪多端，希望你不要怪我。是我实在太想你了，才会用这种方式吸引你来。听前来洗衣打水的婆婆说，你捉妖厉害，任何妖物在你手中不过是一根羽毛，其实我也没想你会来，只想就这个法子来试试看。”
“离开你是怕你会介意我是妖的身份，倒不怕你收服我，就算你收了我，我也心甘情愿的当你的囊中之物，不过瞧你这番模样，怕是不会了。”
赵错慌乱地抬起头，猝不及防地坠入一双清澈的眸子中。
白一飞歪着脑袋笑道：“你终于发现我在这里啦，只要你也接受我，我自然会与你奉陪个天荒地老。”
7.
你比春天先拥抱了我，像风，像雪，像一切万物复苏时的生长着；像你的爱意，层层折叠，像一颗心，一并送予了我。
偶尔也想向你表达我的爱意，那就让它乘在春风中，再随着万物复苏，你是永远新鲜的，像梅子微微黄，然后日子重复到梅子成酒，微微醺地盛开在我的心头，永远都是春天刚刚绽放的样子。
我永远把我送给你。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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